陆铭:改进城市空间布局

来源: 发布时间:2021-01-27 浏览量:12

来源:上海国资

2020年的新冠疫情冲击了全球。大家有一种感觉,似乎一些人口密度高的大城市,新冠疫情更严重。

那么,高密度的城市发展,是不是错了呢?

在我们城市当中,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大家通常所讲到的城市病,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就是城市的拥堵。

要研究拥堵的形成,就必须理解城市的空间结构。

职住分离,是城市通勤拥堵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数据显示,人口越多的大城市,平均通勤时间要越高一点。但高的幅度其实非常小。人口规模增加了一倍,通勤时间仅仅增加10%。这意味着,一个城市的人口增多,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会大规模地、大幅度地增加拥堵。

居住和公共服务的分离,这是导致城市拥堵的另一个原因。

根据我们的研究,在假期,孩子不需要上学了,城市拥堵指数比非假期孩子需要上学的时候,缓解20%,甚至30%。换句话讲,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可能有20%到30%的拥堵,其实跟人口总量没什么直接关系,而是由于公共服务和教育这样的资源,跟居住之间出现了空间分离导致的。

很多人,包括政府的政策制定者认为,城市人口高密度不是有利于缓解拥堵,而是增加拥堵的。放眼一看,在城市里,哪里人口密度最高,哪里拥堵问题最严重呢?就是中心城区。如果不看数据,不去分析城市的内部空间结构及其形成的机理,政策上就很容易导致另一个结论,就是要疏散城市的中心城区人口。

疏散人口的一个办法是什么?就是城市更新,通过把城市中心的一些地块进行功能再造,使它不再承载居住功能。这样一来,中心城区住房少了,人们就很自然地选择搬到郊区居住。

由于公共政策和地块更新导致的这样一种人口疏散,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我们的研究显示,相对那些没有受到地块更新影响的居民,受到影响的居民,更换通勤起点的概率平均提高了超过三个百分点,而通勤起点到市中心的距离平均增加了超过1600米,早上通勤距离增加了超过500米。

大家可能觉得,500米好像也不是很远。但这里讲的是平均值,在我们的样本里,平均受到影响的居民增加了超过500米。它相当于我们整个样本中北京市居民通勤距离的7.3%。

我们在城市的发展当中,必须从供给侧去进行公共服务和基础设施的改进,以及城市的空间布局的改进,来使得我们城市的生活质量有所改善,同时又不牺牲经济的增长和社会的和谐。反之,如果我们片面地把城市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归结为人太多,以此进行人口的控制,或者中心城区人口的疏散,导致的结果很可能是事倍功半——不仅不能有效治理城市病,反而有可能造成更加严重的城市的通勤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