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结论
中国的城市化问题在持续提高城市化水平这一点上有共识，而城市体系如何合理化却是争议的焦点。本文总结了与城市化和城市体系有关的研究文献。
首先，从理论上来说，经济在城市集聚存在着分享、匹配和学习三个方面的规模效应，并且规模效应会自我强化。
其次，对中国来说，对出口的依赖、知识经济的发展以及服务业比重的提高使得地理因素和集聚效应的重要性上升。
最后，在新经济地理学的理论中，城市体系中决定城市空间布局的是向心力和离心力，在这两个相反力量的作用下，一个地区的市场潜力和距离中心城市的距离之间存在着“～”型曲线关系。根据我们的一系列经验研究，中国的城市体系符合“中心-外围”理论的预测。
但是，当前的户籍和土地等制度仍然在阻碍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的流动，扭曲着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和城市体系。以城乡和区域间的利益矛盾为背景的城乡分割政策又是户籍和土地等制度改革的障碍。在城乡分割的政策下，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的流动不充分，这不仅使得中国经济集聚度不够高，大城市发展不足，城市化滞后于工业化，而且还造成了城市化进程中城乡和区域间收入差距扩大和城市内部的社会分割。因此，当前中国应该通过户籍和土地等一系列政策改革推进城市化和城市体系的调整，而不是简单地依赖行政手段来引导资源的流向。⑬根据既有的理论和经验研究，中国城市化道路和城市体系的调整应在以下两个方面推进。
首先，应消除现有政策对于人口向大城市集聚的阻碍作用，这样，中国以长三角、珠三角和环渤海湾三大都市圈为主的东部仍然有进一步发挥集聚效应的空间，区域的集聚程度还将进一步提高。
其次，区域性的经济中心城市也应进一步发挥其集聚和扩散效应，城市化的发展，要以核心大城市的发展为依托带动城市群的发展，中小城镇的发展要以大城市为依托。这一道路不仅有利于经济的持续增长，而且从长远来看也有利于区域和城乡人均收入的平衡，从而实现经济增长与社会和谐的共赢。
注释：
①研究发现，在城市生活的劳动力获得了更多的人力资本积累(Glaeser and Mare，2001)，人口密度也的确能够提升劳动生产率(Ciccone and Hall，1996；Rauch，1993)。在经济活动和人口的集聚过程中，中国劳动生产率同样得到了显著的提升(Au and Henderson，2006a；范剑勇，2006、2008)。复旦大学的研究团队正在基于中国数据考察城市的人口规模和高等教育人口比重对于工资和就业的影响，这将是有关城市规模经济的重要证据。
②关于集聚对于中国经济的重要性，见Chen和Lu(2008)、陆铭(2011)。
③在实际生活中，如果集聚带来更多的污染、拥挤或犯罪，那么这也是导致经济活动离散的力量。但是，集聚并不必然带来更多的污染、拥挤或犯罪。例如，陈硕(2010)运用省级面板数据的研究发现，城市化水平并不增加犯罪，但人口中外来人口的比重增加却增加犯罪，这说明，不是城市化本身，而是城市化进程中城乡分割的户籍制度在增加犯罪。
④由于到区域性大城市的距离不足够远，因此观察不到经济增长率和距离的三次曲线关系，只能观察到该曲线的前半部分(许政等，2010)。
⑤当前土地制度的主要问题是，对于建设用地指标的配置在地区间是平均主义的，中部和西部的指标相对更为富余，结果是内地的城市面积扩张速度大大领先于非农业人口增长速度，土地利用效率低下。与此同时，政策却限制建设用地指标的跨地区交易和农业用地跨省(区市)的“占补平衡”(陆铭，2010a、b，2011)。
⑥刘晓峰等(2010)在城市居民利益最大化的逻辑下刻画了城乡分割政策的内生变迁。
⑦陆铭与陈静敏(2010)用上海市的调查数据发现了外来劳动力在空间上相对聚居的现象。
⑧可以理解为城市中由于移民群体和城市户籍居民之间的福利差距而引致的社会矛盾和资源损耗，具体包含两个方面：一是移民对城市资源的破坏(比如通过犯罪等途径)，二是城市出于对社会冲突的防范而额外使用的资源，这种资源的使用是非生产性的，也可以看成是一种资本损耗。
⑨数据参见陆铭(2010b)，以户籍人口计算的城市化率参见盛来运(2008)。
⑩齐夫法则最早是语言学家George K.Zipf发现的关于单词出现的频率与它在频率表里排名之间的规律，同时他也用这一经验规律解释了美国的城市规模分布(Zipf，1949)。在他之后的很多学者也发现美国的城市规模分布和“齐夫法则”的吻合度较高(Gabaix and Ioannides， 2004)。
⑪在教育回报方面，到底是因为纯粹的歧视，还是因为城乡居民所接受的教育质量存在越来越大的差异，这在经验研究中还未进行区分，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⑫社会融合是指个体和个体之间、不同群体之间或不同文化之间互相配合、互相适应的过程(任远与邬民乐，2006)。
⑬有关户籍和土地制度的一系列政策讨论见陆铭与陈钊(2009)、陆铭(2010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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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IOYJA790126)、上海市曙光学者跟踪项目成果，此文也是复旦大学当代中国经济与社会工作室以及上海市重点学科建设项目(B101)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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