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港口主要承担货物运输功能，但随着船舶大型化与港址海岸化的变迁，港口功能也发生着演变。曾经的老港区，由于自身区位及水域限制无法满足现代化船舶码头作业要求而褪去港区昔日光辉并陷入城市包围之中，这类港区可称之“内城老港区”。如何促使内城老港区重新焕发活力日益被学界与政府关注。港口研究者Weigend提出了港口地理学六个基本要素[1]，Hoyle认为老港区的再发展与功能转换尤为重要并提出了Anyport模型[2]，Notteboom重新定义了港口功能并指出“节点—扩展—专业化—区域化”的演化过程[3]。葛春凤研究了广州老港区的转型升级对策[4]，李颖佼探讨了老港区的功能置换模式及对城市空间的影响[5]，张梦天分析了上海港区位变迁与功能演变的动力机制[6]，庄佩君指出宁波港口的空间迁移路线[7]。中国宁波老外滩作为宁波港的中心城区老港址自1844年开埠以来，历经不同时期，承担着不同的功能，堪为研究内城老港区的经典案例。为此，本文借鉴港口发展生命周期和Hoyle的港城界面再生模型，分析宁波老外滩发展阶段，识别不同阶段的特征功能及演变因素，以期指引宁波老外滩可持续发展。
二、研究区概况与研究方法
1.研究区概况
宁波老外滩因1844年开埠而得以形成，地处宁波中心城区的奉化江、余姚江、甬江的三江汇流之地。宁波老外滩于1992年后作为商业旅游定位逐渐再生，业已成为宁波中心城区重要旅游目的地之一。宁波老外滩是宁波港的老港区，属于宁波港从河港到海港的早期阶段（图1）[8]。曾经为宁波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内城老港区（老外滩），失去运输功能后与宁波现代城市发展极不相融。2002年，宁波城**司在政府规划指引下开始改造老外滩，致力将其塑造成一个集休闲购物、娱乐餐饮为一体的旅游街区，并于2005年1月1日重新开业。
2.研究方法
港城界面指的是水路运输相关活动地域与城市街区的交互作用空间，一般历经包括生长、成熟、衰退废弃和再生四阶段。1980年代Hoyle提出了港城界面的再生模型（图2），认为环境、技术、经济、制度、政治是港城界面的五个因素，五个因素中，港口环境因素和技术因素是港口发展的基础性因素，良好的经济因素是港口进一步扩张和发展的条件，制度和政治因素是港口发展的外部因素，该方法可以分析宁波内城老港区的功能演变过程及其影响因素。
三、宁波老外滩发展阶段及其功能演化
1.宁波老外滩的发展阶段
综合宁波老外滩的交通运输功能的兴衰与质变，将其划分为如图3的发展阶段。
①形成生长阶段（1844-1916年）。1842年鸦片战争结束后清政府签订了《南京条约》，宁波作为当时的通商口岸之一，于1844年正式开埠，三江口成为了外国商船云集之地，中外商家争相在此兴建店铺，称之外滩。1862年美商旗昌轮船公司开辟沪甬航线，老外滩相继办起13家轮船公司，甬江沿岸先后建立了大小不等的船码头，1865年修建浙江海关，1872年修建天主教堂。该时期，大批外国人在老外滩从事经济、政治、宗教等活动，建外国领事馆、修天主教堂、创办轮船公司和码头，除此之外老外滩还有洋行、夜总会、饭庄、戏院等，外滩成为当时宁波对外通商贸易的核心区域。
②成熟扩张阶段（1916-1949年）。1916年，孙中山先生视察了宁波三江口，寄望于宁波帮把宁波建设为第二个上海，而旅居上海的一批宁波商人积极响应孙中山先生的号召，和当地绅商配合，形成了上海资本与宁波工商业投资的外滩格局。宁波商帮利用外滩这一通商口岸所带来的发展机遇以及对内、对外的航运贸易优势，纷纷创办轮船公司，其中以虞洽卿、朱葆三、李云书创办的宁绍轮船公司和三北运输公司最为出名，在三江口到下白沙一带修建码头，从事宁波至上海等地的运输，特别是从事对外经济活动。抗战爆发后，上海、杭州相继沦陷，宁波依靠海运，与上海租界联系，日益兴旺，外滩开始呈现畸形繁荣的景象。这一时期的工商业多集中在日常生活必需品上。
③衰退阶段（1949-1999年）。1949年到1999年总体来讲，宁波港区的经济呈现下降趋势，但细分的话，可以将这一时期化分为三个阶段：1949-1980年，1980-1990年,1990-1999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外商纷纷撤离老外滩，国内经济尚在重建，较为萧条，来往商船物流减少，虽然较繁盛时期贸易有所下降，但港区仍较繁荣。1954年，成立了客流运站，1975年修建了新客运大楼发展旅客运输。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由于港区自身条件无法满足现代化港口的需求加上镇海港和北仑港的发展，开始真正出现式微状况，但因客运的保留，人气依然旺盛。1992年，甬江大桥正式通车，老外滩的渡口功能也随之消失，客运航线停止，港区逐渐衰败。宁波东临东海，三江口外滩每年都会受到台风的侵袭，老外滩受到经济衰退和自然灾害的双重打击。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东南沿海形成一大批对外开放城市，宁波也在其中，但是由于船舶技术的发展对港口的需求以及新港区的建设，加上这时大量的外来人口涌进城市，老外滩在缺乏管理的情况下逐渐变成棚户区。
④再生阶段（1999年至今）。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宁波城市港口功能迁移到镇海港、北仑港，外滩港口功能逐步衰退，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外滩功能没有重新定位。在经历老外滩1999年夏天的台风后许多人搬离了老外滩，曾经商船繁荣的老外滩彻底破败，但是作为见证宁了波发展历史，承载了深刻文化内涵的老外滩对宁波来说意义重大，不能任其萧条而无作为，经过反复论证商议，老外滩改造项目正式确立，2002年宁波城建投资控股公司开始启动对老外滩整改再造工程，投资6亿元，项目定位是带有历史遗存的宁波最顶级的社交平台，高档次、多元化的商业街区。经过几年的开发改造，2005年1月1日，宁波老外滩重新开埠，基本保持了当初华洋公告通商场的风貌，总占地面积4.8万平方米，建筑面积8万平方米，区域内主要布局了酒吧、餐饮等业态。一期工程建造了美术馆、各国餐饮、咖啡馆、酒吧等，许多外国人怀着历史情怀在此开设餐馆、游玩。2012年12月启动老外滩北延工程项目，该项目沿甬江向北至白沙公园，占地约5万平方米，新建建筑面积约2.8万平方米，项目计划总投资约12.5亿元，共5个地块，建成后原有老外滩历史文化街区将由650米延长至1.5公里，打造一个以游憩观光为主的滨水区。2014年10月，投入660万元对老外滩街区内的市政和绿化进行改造，2015年7月结束。2015年投资1000万完成中马路、白沙路的综合整治工程。2016年投资830万完成二横街的综合整治工程。2002年以来，在老外滩历史文化街区的投入将近20亿元。截至目前，入驻老外滩的商家为134家，包括58家酒吧、25家餐饮企业、24家商贸企业、12家文化企业、11家娱乐企业和4家其他类别的企业。老外滩区块尚有5075平方米的房产处于闲置状态。2016年，老外滩景区全年接待游客约140万人次，其中境外旅客约35万人次，实现营业收入1.4亿元。老外滩获评国家级4A级历史文化景区、浙江省首个国家城市中央休闲区、宁波市唯一的中国著名商业街等称号（表1）。
2.宁波老外滩的功能演变及其影响因素
①宁波老外滩的功能演变。老外滩从1844年开埠至今，经历了不同阶段，承担着不同功能，是宁波城市发展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图4与表2）。
1844-1916年期间以生产功能为主兼具外交功能。1844年开埠外商云集，领事馆、巡捕房、洋行、教堂、码头、戏楼是代表景象。商贸运输频繁，中外商人在此汇聚，表明了老外滩的生产运输职能，而领事馆的修建又带有明显的外交职能。老外滩的开埠是当时的政治环境和其本身所具有的地理条件共同作用的结果。
1916-1949年期间的主要功能是运输和工业仓储。老外滩的开埠，引来了外商、贸易，外商在此修建码头创办公司不仅促进了老外滩经济贸易的繁荣，刺激了宁波民族工商业的兴起。1916年，孙中山先生视察宁波后，号召把宁波变成第二个上海，在宁波帮的积极响应下，宁波的民族实业开展的轰轰烈烈，1921年江北岸中国通商银行宁波分行的设立，也为老外滩工业的发展提供支持。与外滩隔江相望的太丰面粉厂于1931年引进英国西蒙公司制粉设备，与当时洋面粉展开竞争，当时兴办的工商业大多集中在事关民生的日常生活、必需品上，通久源公司、和丰纱厂、通利源榨油厂、正大火柴厂、顺江铁工厂、明华玻璃厂等是当时的主要代表。宁波民族工商业的发展是孙中山先生的号召也是经济发展的需要。
1949-1999年期间的主要功能是旅客运输、居住。由于外商的撤离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经济萧条，老外滩贸易运输地位下降，商船减少，成为了旅客运输码头。1954年9月，江北区外马路54号成立了客流运站，建成了具有售票室、行李室和仓库功能的候船厅。1975年9月又修建了新客运大楼，一次可接纳3000人旅客。老外滩从贸易运输到旅客运输功能的转变离不开其本身地理环境的限制，但和当时的国家政治经济环境也有关系。改革开放后，宁波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涌进大量外来人口，老外滩逐渐成为棚户区。
1999年至今的主要功能是休闲游憩、餐饮娱乐、文化。1999年的台风使得老外滩破败非常，政府决定对其进行改造。2005年重新开业，一期工程在保护原有风貌的前提下，兴建了展览馆、美术馆、画廊、咖啡吧、外国特色餐厅等新建筑，形成了一条独具特色的中外风情街，兼具休闲游憩和文化功能。二期工程打算建造的滨水区，彰显了老外滩的之前的港区特色，也打造了一条观光游览的长廊，是很好的旅游休闲去处。在改造前，宁波外滩港区景观较为单一，改造后，老外滩在功能上将涵盖商业港区大多数功能，占地面积4.4万㎡，建筑面积8万㎡，建造了美术馆、各类餐饮美食店、休闲娱乐会馆等各类功能建筑，体现了中西文化的交融，也展示了其历史文化价值。改造后的老外滩在产业结构上以第三产业为主，商业、游憩功能突出，在老外滩的改造过程中，政府的作用举足轻重，宁波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促进其进行改造的原因。
②老外滩功能演变的影响因素。根据港城界面再生模型分析影响宁波老外滩功能的因素。
环境因素中的港区区位、港口文化遗产等老外滩自身内部因素促使老外滩功能演变。其一，港区地理条件。老外滩的岸线长度、海域面积、水域深度、土地资源等地理条件是其赖以发展的基础。老外滩受制于地域的影响难以向现代大型港口转变，加上北仑港的发展，老外滩做为海运的功能骤然消失，随着现代铁路运输和航空运输的发展与普及，水运地位下降，老外滩的客运港口的功能也到了尽头，加上甬江大桥的修建，使得老外滩原来做为江北与宁波其他区域衔接的渡口功能也随之衰退。其二，老外滩本身的文化积淀。老外滩是在特殊的政治外交环境下开埠的，曾经外商云集，中西文化汇聚，建筑风格特色明显，港口特色突出，正是这些文化积淀，吸引了大量的外国人在此重新聚集穿梭，打造新的商业娱乐区，是形成中外风情文化长廊的文化基础。
技术因素主要是海运物流体系的技术变革，它对码头的选址、迁移非常重要，并且进一步带动城市发展。它包括港口的装卸机械技术、运输装备技术、运输组织创新和通讯技术，这些技术都在不断的变革更新中。第一次工业革命蒸汽轮船的出现提高了人们的远洋航运能力，宁波当时成为通商口岸。20世纪60年代经历了海运物流技术的全球性大变革，集装箱化、船舶大型化、多式联运、全球航线网络化等技术不断涌现，老港区由于自身区位和水域条件限制，运输功能被新的深水良港所取代。1973年国务院港口建设小组确定扩建宁波老港区并抽检新的镇海港区，1974年镇新港区上马，这里面老外滩的衰退，镇海港的建立都是由技术因素推动的。
经济因素主要包括港口经济和城市综合发展。其一，港口经济。老外滩的开埠是外国在中国发展经济的需要，港口带来的巨大利益使得当时老外滩商贸繁荣，船只众多，外商在老外滩的发展，也促进了宁波民族工商业的萌芽发展，港口经济的发展促进了老外滩的贸易运输，外商撤离，港口经济的凋敝使得港口运输功能下降至客流运输，甬江大桥修建后，老外滩的渡口功能也随之消失。其二，城市综合发展。老外滩的功能定位受城市的综合影响，港口和城市的发展是相互联系相互促进的，老外滩的发展促进了宁波的城市发展，同时城市发展也可以为老外滩提供良好的环境条件。老外滩的功能演变也影响着宁波的城市职能，老外滩更新改造要以城市长期的规划目标为背景，结合自身特点，定位老外滩功能，协调城市各方面发展，老外滩的新功能的选择也应考虑宁波的城市景观形象。
政治因素主要是政府政策导向。港区的功能演变很大程度上依赖政府政策的导向，老外滩的开埠是在鸦片战争后政治外交环境促成的结果，当然也离不开老外滩本身的地理环境条件；港区民族工商业的兴起一方面是孙中山先生的号召另一方面也是在当时的环境和经济影响下推动的。老外滩运输功能的衰退与改造政府也起了较大作用。
制度因素主要是码头制度。码头制度包括码头工人的管理，码头装卸制度和码头文化制度，主要是对港口内的企业管理的制度。港口企业的管理会影响企业的发展乃至港口的发展，不同企业担任着不同的职能，共同组成港口的功能。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码头制度，伴随着老外滩运输功能的衰退，老外滩的码头制度也随之消失。
四、结论
港口作为运输的节点，为港口经济和城市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由于环境因素、技术因素、经济因素、政治因素和制度因素的影响，港区位置会发生变化，无法满足现代化港口功能的港区被迫沦为内城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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