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20多年以来，长江三角洲地区已成为我国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在长江三角洲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过程中，外商直接投资(FDI)起到巨大的促进作用。1985年以来，长三角实际利用FDI增长了288倍，年均增长率达37%，占全国实际利用FDI的比重由1985年的5.46%上升到2003年的49%。关于FDI与长三角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成果非常多，主要集中在FDI对宏观经济的增长和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上。洪银兴、刘志彪等的研究表明，从1985年以来，长三角地区FDI对GDP增长的报酬率为0.3641，即投入的FDI每增长1%，GDP将增长0.3641%，FDI对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报酬率达0.5左右(洪银兴、刘志彪等，2002，P135)。但是FDI对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工业制造业发展的促进作用是通过何种方式实现的呢？在不同阶段FDI对工业制造业发展的作用效果又是怎样呢？FDI对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的工业发展影响方式是否存在差别呢？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应如何根据FDI的作用调整利用FDI政策呢？这些都是长三角地区下一步利用外资和发展工业必须解决的问题，加强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将有助于长三角地区更有针对性地利用好FDI。
本文采用实证的方法，分析了FDI与长三角地区工业制造业规模、工业制造业年增长率、外资企业出口占总出口比重、工业制成品出口占全部出口比重、加工贸易与一般贸易等之间的相关关系，从不同侧面研究了FDI对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和不同阶段工业制造业发展的影响，最后根据研究结论对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利用FDI政策提出了相应的调整建议。
FDI与长三角工业制造业发展相关性的实证研究
1.FDI提升了长三角地区制造业的经济比重
统计数据表明，在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中期以前，长三角地区工业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不断增加，90年代中期之后这一比重虽然下降，但工业制造业增加值的规模仍在不断扩大。
若选取1990年到2003年14个样本，对FDI与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1。但若选取1990年到1995年的6年样本数据进行相关性分析，结论如表2。
表1表明，在1990年到2003年间，全国利用FDI规模与制造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之间呈高度正相关关系，而长三角地区的江苏和浙江两省则几乎不相关或弱相关，上海市则呈较强的负相关。而表2又表明在1990年到1995年间，全国和浙江省FDI与其工业经济占总体经济比重间呈现高度正相关关系，江苏省则呈较强正相关关系，但上海市仍呈高度的负相关。
这是因为，就全国范围来说，无论是在1990年到1995年还是从1990年到2003年，利用FDI的主要作用是促进工业经济规模的扩大，使得工业经济占整个经济比重提高。而对于长三角的不同省市来说，FDI对促进制造业经济比重的作用发生了变化，在1990年到1995年间流入江苏和浙江的FDI对促进两省的工业经济比重提升具有较大的推进作用，但1996年以后，FDI对制造业的作用不再是促进其比重的提高，而是表现为向工业制造业上下游环节的延伸，促进了制造业的质量的提升。但对于上海市来说，FDI从开始进入就很少流人一般产品生产的工业制造业领域，而是进入与工业制造业相关的研发设计和营销服务等生产服务性领域。
从统计数据可知，1990年以来长三角地区整个工业占全国工业的比重是不断上升的，但是长三角内部三个省市的这一指标变化是各不相同的，表现为江苏和浙江两省的升高和上海市的下降。
若选取1990年到2003年的14个样本数据进行相关性分析，则得出如表3的结果。
表3表明，就长三角地区和内部的江苏、浙江两省来说，其利用FDI的规模与其工业增加值占全国工业增加值的比重呈现较强的正相关关系，但对上海市来说，两者则呈现较弱的负相关关系。
这说明了对长三角地区和江苏、浙江两省来说，FDI主要流向工业制造业领域，增加了工业制造业的整体规模和占全国的比重，但是对于上海市来说，FDI则流向生产服务行业和工业制造业的上下游阶段，以提高工业质量为主，同时也带动了原来投资于工业制造业的资本转移，使上海市的工业占全国比重下降。
2.FDI促进了长三角地区制造业的快速发展
统计数据显示，1990年到1997年间长三角地区的江苏、浙江两省的工业增加值年增长率与全国工业增加值增长率保持相同的变化趋势，都呈现倒U形变化结构，但江苏和浙江的增长率值要大于全国平均水平。而在此期间上海市的工业增长率变化则呈现起伏波动趋势，且年增长幅度小于全国平均水平。1998到2003年间，长三角地区的江苏、上海两省市工业增长率变化与全国平均水平基本一致，较为平稳，但浙江省的工业增长率则出现大幅波动。
仍分别选取1990年到2003年间的14个样本和1990年到1995年间的6个样本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4和表5。
表4和表5显示，在1990年到1995年间，无论就长三角地区的各个省市还是全国来说，利用FDI规模与工业增长率间都呈现较强的正相关性，但在1990年到2003年间，江苏省、上海市和全国的利用FDI规模与工业增长率之间则呈现较弱的负相关关系，浙江省则呈现较弱的正相关关系。
这是因为，在1990到1995年期间，长三角地区各省市和全国利用FDI都促进了工业年增长率的提高，但到1996年以后，工业经济在较大规模的水平上平稳发展，FDI对工业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转化为保持在一定规模上的进行。这与第一部分分析的1996年后FDI对工业经济的作用由量的扩大向质量水平提高转化的结论是一致的。
3.FDI扩大了外资企业工业产值占全部工业产值的比重
统计数据表明，1990年以来无论是全国、长三角地区还是内部的各个省市，外资企业工业产值占工业总产值的比重都是不断增加的，但长三角内部的各个省市这一指标变化各有特点。其中江苏省的这一指标于1998年出现下降，随后又逐年上升，上海市和浙江省的这一指标变化不大，上海市的指标值较高，浙江省指标值较低。
若选取1995到2003年的8个样本数据作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6。
分析结果表明无论是全国、长三角还是长三角内部的三个省市，利用FDI的规模与外资企业工业产值占全部工业产值的比重之间均呈现较强的正相关关系，这与外资工业的发展实际是相符的。但是江苏、浙江两省的相关系数要高于全国水平，而上海市的相关系数小于全国平均水平，这也说明对于上海市来说，FDI企业更加注重对工业质量的提升，而不是占全部工业比重的提高。
统计数据表明，长三角地区的江苏、浙江两省外资企业的进口占全部进口的比重要高于其出口占全部出口的比重，与全国的这一平均指标保持相同的变化趋势，所不同的是在1997年到2003年间，长三角地区的江苏、浙江和全国外资企业的进口占全部进口比重指标变化呈现U形态势，而出口比重指标变化呈现单边上升趋势。目前长三角地区的江苏省、上海市的外资企业出口占全部出口比重均在60%以上，全国平均在50%以上，但浙江省的这一指标则大大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与浙江省利用FDI整体规模不大有关。
若选择1995年到2003年的8个样本数据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7。
分析结果(表7)表明，江苏省FDI规模与外资企业进口占全部进口比重呈现较强正相关性，与出口占全部出口比重呈现高度正相关关系，全国利用FDI规模与外资企业进出口占全部进出口比重也呈现较强的正相关关系，但上海市利用FDI规模与外资企业进出口占全部进出口比重呈现较弱的负相关关系，而浙江省利用FDI规模与外资企业的进口占全部进口比重呈现较强负相关关系，与外资企业的出口占全部出口比重呈现较强的正相关关系。
这是因为对于全国和江苏省来说，“大进大出”式的以加工贸易为主的FDI是其利用FDI的主要方式，所以FDI的流入必定带来外资企业的大量进口和出口。而对于上海市来说，由于其利用的FDI多数为从事服务业和一般贸易的工业，很少从事加工贸易工业，所以FDI的流入没有带来外资企业大批量的进出口。对于浙江省来说，利用FDI使外资企业的出口增加，但进口减少，这与浙江省的外资企业从事一般性贸易工业而非加工贸易工业有关，表明流入浙江的FDI并不以从事加工贸易为目标。
4.FDI推进了长三角地区加工贸易的发展
加工贸易是中国参与国际经济分工的主要方式之一，也是FDI最初进入中国市场的重要途径。由于加工贸易包括机器设备和工业原料的进口及工业制成品的出口两个方面，所以在FDI进入的不同阶段，加工贸易的进出口比重是不断变化的。统计数据显示1995年到2003年间，江苏省、上海市的加工贸易进出口占全部进出口比重变化呈现U形形态，而浙江省的这一指标变化则不断下降。
若选择1998到2003年的5个样本数据进行相关性分析，其结果如表8。分析结果(表8)表明，在长三角地区的江苏省，其利用FDI规模与加工贸易的进口呈较弱的正相关关系，但与出口则呈现较强的正相关关系，上海市、浙江省利用FDI规模与加工贸易的进出口比重都呈现负相关关系，而以全国来说，FDI规模与加工贸易的进出口比重均呈现高度正相关关系。
这是因为在1998年到2003年期间，江苏利用的FDI所从事的加工贸易进入产品加工出口阶段，其加工贸易所需要的机械设备进口已在上一个FDI周期内完成。对于上海市和浙江省来说在1998年到2003年期间，FDI并没有流入加工贸易领域，上海市的FDI主要流入了服务领域，浙江省的FDI流向非加工贸易的一般贸易领域。但对于全国来说，大量的FDI仍然以加工贸易为主，并且在不同地区加工贸易的进出口处于不同阶段，所以FDI与加工贸易比重呈现高度正相关关系。
5.FDI提高了长三角地区工业制成品出口占全部出口的比重
从统计数据可以发现，在1995年到2003年间，上海市的工业制成品出口占全部出口比重一直处于较高的水平，且保持不断上升态势，与全国平均水平变化的趋势一致，但江苏和浙江两省的这一指标于1999年则出现大幅下降，随后又逐年上升，呈现U形变化结构。
若选取1996年到2003年间的8个样本指标进行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9。
分析结果表明，对于江苏省、浙江省和全国来说，利用FDI规模与工业制成品出口比重之间呈现较强的正相关关系，而对于上海市来说两者则呈现弱相关。这说明无论是对于长三角的江苏和浙江省还是全国，其所利用FDI无论是进入加工贸易工业还是从事一般贸易的产品生产，都促进了工业制成品的出口比重提高，但是由于上海市所利用FDI主要进入了非工业生产的服务产业，所以FDI进入上海并没有带来工业制成品出口比重的增加，这一结论与前面研究结果也是一致的。
简要的结论与建议
(1)FDI对于扩大中国工业制造业整体规模，提高制造业占国民经济比重，提升制造业的整体水平具有重要的作用。但就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来说，FDI作用已由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的以扩大工业制造业规模为主，转化为以提升工业经济的发展质量为主。流人上海的FDI对工业制造业的促进作用一开始就表现为以提高工业经济质量为主，而流人江苏和浙江的FD!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对工业经济发展的作用发生了变化，所以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应对利用FDI政策作出相应调整。一是促进以加工贸易为主的FDI向江苏北部和浙江的西部地区转移；二是鼓励生产服务业和高水平现代制造业的FDI进入长三角地区的上海市、江苏的苏南地区和浙江的东北部地区，进一步提升这些地区制造业的水平；三是注重FDI对提高经济发展质量的作用，使FDI成为推动长三角地区实现新型工业化的重要力量。
(2)从全国来说，加工贸易方式的外资仍是FDI进入的主要方式之一，但是就长三角地区不同省市来说，情况有所不同。江苏省苏南地区的FDI多以加工贸易为主，并正向产业集群投资方向发展，逐步形成了外资产业群和产业带。上海市的FDI从开始就流人现代服务领域或工业制造业上下游阶段的生产服务行业，FDI投资领域层次较高。浙江省的FDI主要是从事一般贸易的工业制造业，并且主要集中于浙江东北地区的杭州、宁波、嘉兴、湖州等市，三个省市FDI性质的差异表明，长三角地区各具独特的优势。因此，FDI政策调整要注重发挥自身优势。江苏省要引导加工贸易类FDI向苏中、苏北地区转移以利用其劳动力生产要素优势，苏南地区要促进高技术含量外资产业的集群，实现由加工贸易向一般贸易的转变。同样，浙江省要进一步提高浙东北地区各市利用FDI的质量，加强外资与本地工业的融合，促进技术密集类外资向浙江东北部地区转移，扩大一般贸易规模，提升出口结构，同时要促进加工贸易类外资向浙江西南部地区转移，利用这些市县的资源和劳动力优势，扩大加工贸易。上海市则应继续发挥在服务业和先进设备制造业的方面的优势，引导FDI更多地投向现代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发挥长三角先进国际制造业的龙头作用。
(3)从长三角整体来说，该区域已成为FDI进入的主要目标区域，但对于不同省市来说FDI对工业发展所起的作用各不相同，各种不同类型的FDI企业投资目标选择上虽然会受到偶然因素的影响，但从总体上说各类外资企业仍呈现以产业、行业和区域集聚的特征，目前外资企业的行业和区域集聚已基本成型。这就要求长三角地区的不同省市在制定引进FDI政策时，要充分考虑外资企业的产业和区域集聚特点，加强区域内利用FDI政策的协调，防止引资中的不正常竞争导致利益外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