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是当代知名作家,《活着》是他上世纪90年代初发表的优秀长篇小说,获得过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等多个国内外奖项。《活着》的语言简练、冷峻、接地气,叙事不枝不蔓、扣人心弦,更重要的是,阅读《活着》能引发关于人生的思考,使人感受到活着的力量。
《活着》讲述的是大时代中一个小人物的故事——从***统治后期到解放战争、土改、“三反五反”、“大跃进”、三年自然灾害、“文革”和改革开放初期,一个名叫福贵的老人走过的40多年的人生,并通过福贵的故事告诉读者: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的。
年轻时的福贵是个顽劣不羁的地主少爷,因嗜赌成性而赌光了家业,他的父亲也因此气急而意外死亡,他这才打算好好过日子。不久因母亲生病,在去城里求医问药的路上被***部队抓了壮丁,侥幸在战场上活下来,当了***的俘虏。辗转回到家乡后才知道母亲早已过世,妻子家珍含辛茹苦带大了女儿凤霞,还生下了儿子有庆,但女儿不幸变成了聋哑人。此后,更大的悲剧陆续上演:家珍因患有软骨病而干不了活,身体每况愈下;有庆所在学校的女校长生孩子后大出血,因有庆与女校长血型相同,为救女校长抽血过多而亡;凤霞经生产队长介绍,与城里的偏头二喜结婚,在生下一男婴后,因大出血而死在了手术台上;凤霞死后三个月,家珍去世;二喜是个搬运工,因吊车出了差错,被两排水泥板夹死了;福贵把外孙苦根带到了乡下,但生活却更加艰难,福贵心疼苦根,给他煮豆吃,不料苦根却因吃豆子撑死了……最后只剩下了福贵一个人,他积攒够钱,买来一头老牛,给它取的名字也叫福贵,两个老福贵在阳光下、在田野里守望相助、相依为命。
福贵的大半生始终被时代的激流冲撞着,在生活的漩涡中挣扎着。可依傍、可希冀的亲人一个个失去,生活的苦难使他艰于呼吸,精神的负累更是千钧系于一发,那一次,当福贵埋葬儿子后一个人回家时,“月光洒在小路上,像洒满了盐”。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到过死,在经历了一个个沉重打击后依然坚韧地活着。他甚至这样劝慰“文革”中被折磨得想要自杀的春生——他的战场上的生死兄弟:“你可千万别糊涂,死人都还想活过来,你一个活人可不能去死。”在福贵看来,比起死,活着难多了。年轻时在经历了家业败亡的剧烈振荡后,他开始珍惜自己的家人,扛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在苦难的生活里,他也享受着家的温馨和家人的爱——他有慈母,有贤妻,有孝顺的儿女和女婿,有可爱的小外孙,还有那头温顺的老牛;他还感受着诸如长根、生产队长、春生等朋友的关爱。福贵的人生够苦,但也不乏幸福和欢乐,生活以痛吻他,他则报之以歌,他赶牛犁田时粗哑而令人感动的嗓音:“皇帝招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他讲故事时粗粝的外表下乐观豁达的神情:“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下笑得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犹如布满田间的小道”。
《活着》的主体部分是福贵第一人称的叙述,小说开头、结尾以及中间插话的“我”只是个穿针引线的聆听者、旁观者。余华认为福贵的讲述里无需别人的看法,只需要他自己的感受。当被问起“生活”和“幸存”的区别时,余华这样回答:“生活是一个人对自己经历的感受,而幸存往往是旁观者对别人经历的看法。”
《活着》的创作灵感来自美国民歌《老黑奴》中那位老黑奴的苦难经历,生活素材或许来自与福贵同时代的余华的父辈。余华笔下的福贵不是个哲学家,但他的人生态度却指向了生活的本质和生命的意义,给人以哲学的启迪和憬悟。其实,幸福和苦难都属于灵魂,一个是灵魂的叹息与歌唱,一个是灵魂的呻吟和抗议,两者中凸现的是对生命意义的或正或负的强烈体验。“未曾哭过长夜者,不足以语人生”,关于为什么活着,福贵给出了自己的答卷:开始是他的那份责任,然后是他与他的亲人、朋友间的暖意和爱,是他对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土地的眷恋,最后则是一种看空与放下;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