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水在绍兴东南,据传此地名之由来是旧时绍兴北部滨海,海潮漫至其地而止。平水风光旖旎,更有一条以“一览众山小”优美景色而著名的溪流,就是若耶溪。
若耶溪是平水江的原名,江名历来又有多个别称。
传说越女西施曾在溪上浣过纱,故名浣沙溪。东汉大臣刘宠在出任会稽郡太守时,政绩卓著,操守廉政。当他去郡之际,若耶父老各持百钱出送,聊表心意。刘宠推辞不得,就各受一文,在出山阴县界后,把钱投到了溪里。若邪(耶)溪水自从刘宠投钱后,变得更加清澈了,后人因此称之为刘宠溪。唐代大臣、书法家徐浩游此溪,不满溪名,叹曰:“曾子到胜母巷,因巷名对母亲不敬所以不进去,我怎能游若邪(耶)之溪呢?遂将溪名改为五云溪。这条越中大溪离州治最近,又称越溪。唐诗人宋之问写有《泛镜湖南溪》,南溪是若耶溪的支流。
东汉太尉、会稽山阴人郑弘,一天在山中砍伐柴薪,拾得一支箭,不久有人前来寻找,郑弘就将箭还给了找箭人。找箭人问郑弘需要什么?郑弘认出他是神仙,就请求说:“老百姓经常因为若耶溪运柴薪而犯难,希望能够为百姓清晨吹南风,傍晚吹北风。”后来果然如愿以偿,若耶溪的风至今依然如故,民间誉之为“郑公风”,若耶溪下游亦被称为樵风泾。神奇的樵风泾历代留下了不少诗文,明诗人黄汝亭诗曰:
水南门外耶溪东,多少游人棹短篷。
一自仙郎移羽箭,晚风归去趁樵风。
早在唐、宋之前的千余年中,若耶溪就被认为是一幅迷人的画、一首动人的诗。
北朝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其《水经注》中记载:“溪水上承嶕岘麻溪,溪之下,孤潭,周数亩,甚清深,有孤石临潭。乘崖俯视,猿狖惊心,寒木被潭,森沉骇观。上有一栎树,谢灵运与从弟惠连常游之,作连句,题刻树侧。麻潭下注若邪溪,水至清,照众山倒影,窥之如画。”
在长江、黄河面前,若耶溪大概只能称作小溪。然而这一条被历代诗人歌咏不绝的若耶溪,却敢于向两条大江大河叫阵,与之较量你们歌多还是我歌多,就如村姑刘三姐与大秀才对歌一样。历代不知多少文豪大家,先后泛舟若耶溪上,在玻璃般的水面上留下多少丽词佳诗。千帆过罢又来新帆,撒下太多诗篇,小溪能载动这么多歌吗,诗歌的船帆是否会把晶莹的玻璃压碎呢?
诗人们来到若耶溪,你歌唱罢我歌起,前唱后和,妙句满河。
南朝梁诗人王籍,因其《入若耶溪》一诗而享誉诗史,其中“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之句,写景动静相衬,妙笔生花。唐诗人丘为的“一川草长绿,四时那得辨”、崔颢的“起坐鱼鸟间,动摇山水影”、独孤及的“万山苍翠色,两溪清浅流”、朱庆馀的“鸟飞溪色里,人语棹声中”以及北宋诗人王安石的“汀草岸花浑不见,青山无数逐人来”等等,无不是精心琢磨描写若耶溪两岸美丽景色的佳句。
在古代文人的诗中,若耶溪总与越女联系在一起,留下的不仅是景,而且景中含情。唐孟浩然的“白首垂钓翁,新妆浣纱女”、李白的“鉴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若耶溪畔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等诗句,都具有美好的生活蕴涵。唐会昌年间,一位若耶溪女子随夫西入函关。夫殁,女子东还,邈然无依,一日过三乡驿,感慨题诗曰:“昔逐良人西入关,良人身殁妾空还。谢娘卫女不相待,为雨为云归旧山。”后和之者多至十人。
相传若耶溪还与勾践灭吴兴邦的宏伟大业有关。越国铸剑名匠欧冶子铸造的青铜剑驰名天下,成为越人克敌制胜的有力武器。相传欧冶子在若耶山铸过剑,而西施也在若耶溪浣过纱,当唐诗人李绅漫步溪头时,浮想联翩,感慨万千。美人倩影远逝,名匠铸炉焉在?怀着崇敬和感叹之情,他吟下一首《若耶溪》诗:
岚光花影绕山阴,山转花稀到碧浔。
倾国美人妖艳远,凿山良冶铸炉深。
凌波莫惜临妆面,莹锷当期出匣心。
应是蛟龙长不去,若耶秋水尚沉沉。
“秦峰苍翠,耶溪潇洒,千岩万壑争流。”这是“苏门四学士”之一秦观于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在越州省亲时,写下名篇《望海潮》的开头之句。古城有景,景必含庙,然而在风景如画的越地,今人较少看到名寺古刹,何故?
其实不然,在古代越中曾经名刹林立,庙宇众多。而其中位于平水镇寺里头村秦望山麓一个狭长山谷里的云门禅寺,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千年古刹,清幽脱俗的佛门胜境。
始建于东晋安帝义熙三年(407)的云门寺,据传本为王羲之七子、中书令王献之的旧宅。某夜王献之在秦望山麓之宅屋顶突现五彩祥云,他将此事上表奏帝,晋安帝下诏赐号,将王献之的旧宅改建为云门寺。史上颇负盛名的云门寺,既是书法圣地,又是佛教中心,而且环境幽雅,传说神奇,因此引历代无数诗人到此寻访住宿。其中唐朝就有王勃、宋之问、贺知章、孟浩然、李白、王维、刘长卿、韦应物、杜甫、杜牧、崔颢、方干、灵澈、严维、秦系、白居易、元稹、萧翼等,宋朝有范仲淹、苏舜钦、王安石、苏东坡、陆游、辛弃疾等。诗人们吟咏云门寺的诗篇,据粗略统计不下五十篇。
唐高宗上元二年(675)三月上已日,名列“初唐四杰”之首的文学家王勃,还在云门寺王献之山亭主持过一次仿效王羲之等人在兰亭的修禊盛事。这位年轻才子仿《兰亭序》写了篇《修禊序》,其中写道:“暮春三月,修禊事于献之山亭也。迟迟风景出没,媚于郊原。片片仙云远近,生于林薄。杂草将发,非止桃溪。迟鸟乱飞,有余莺谷。王孙春草,处处皆青。仲统芳园,家家并翠。”又一次大规模茶宴联唱活动,于唐代宗大历四年(769)在云门山举行,鲍防、严维等五十七位诗人写下十余首联句、唱和诗篇。
东汉末年,佛教在会稽境内兴盛起来,使若耶溪成为众多高僧云游止息之地。东晋以后,各路高人大师在平水找到了立命安身之所,开始结庐修舍,传教授徒。于是昌原寺、云门寺、嘉祥寺、重华寺、日铸寺、大阐寺、灵峰寺、平阳寺等相继兴建。东晋南朝至隋唐时期,若耶溪畔不仅是文人骚客游吟之胜地,也成为高僧名道隐逸之佳处。平水寺院一时名闻遐迩,最著名的莫过于云门寺、嘉祥寺。
在若耶溪畔的平水境内,值得瞻仰的还有三处名人故居(纪念馆):一是与徐锡麟同在安庆起义牺牲的辛亥志士陈伯平的故居,二是故居内辟有同为平水人的现代诗人、文学家刘大白纪念室,三是位于平水镇越崎中学内的平水同康村人孙越崎的纪念馆。
但愿平水古镇坚持一“古”到底,但愿若耶溪水继续一“流”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