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锐敏
从一名普通丝厂工人,到成为浙江省蚕桑产业技术创新与推广服务团队专家,养蚕这条“不归路”,我走了近十年。哭过、失败过、想放弃过,但今天我要笑着讲述我的工厂化养蚕故事。
我在“陌桑高科”的十年历程是由一个个刻骨铭心的数字串成的。从2012年起步,到2019年量产,7年间我们经历了500多次重大失败,涉及每一个技术环节。
2011年的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命运就是从此发生转折的。那一天,董事长金耀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离开干了十几年的巴贝领带厂,和他一起养蚕。
1998年以前,我一直在国有企业嵊州丝厂工作,后来因为企业效益不好,对员工进行分流,我去了巴贝领带厂,从事的也算是与丝相关的工作。而我母亲,是上世纪50年代浙江丝绸工学院的毕业生,一辈子与丝打交道。
接到金总的邀请后,我家召开了家庭会议,大家认定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支持我去干。从那时开始,我这个幸福的女人变得没有了“家”:白天黑夜在公司,没有双休日,春节也在加班,照顾妈妈、公公婆婆的任务交给了妹妹和丈夫,女儿中考和高考,我忙得没时间去看她一眼。
然而,跟养蚕的艰辛相比,这些生活上的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最难的,是面对一次次失败。2012年,我们不顾专家的一致反对组建了实验室。到2014年,投入已达几千万,但养蚕的模具一套也没研发成功。当时研发一套模具就是100多万,每报废一套就像针扎在我心上:这可是真金白银啊。当又一套模具报废时,我终于对金董说:不要再烧钱了,看改改修修能不能用。我其实是希望金董主动放弃,因为每天都看不到希望。但金总无比笃定地说:你以为再花100多万就够了?这点投入远远不够。果不其然,又投入了无数个100多万,我们才研发出了自己的饲养模具。
第二次巨大打击是在2015年。当时我们攻克了人工饲料的难关,养出了第一批蚕,不料一夜之间,蚕宝宝大片死去。面对“尸横遍地”的惨象,当时我几乎完全懵了。复盘所有的环节也没有找到问题,心想这下完了,走不下去了。后来金董和我们一起查找问题,又请教了许多专家,终于找到了原因,重燃希望。
但病害真是一个顽固的敌人。到了2016年,“一条得病,全军覆没”,蚕宝宝大面积死亡又出现了,而且养一茬死一茬。整个团队几乎要崩溃了,我每天回到家里都要号啕大哭,太痛苦太绝望了。在我们撑不住的时候,又是董事长站出来:“再来!再找原因,再死再养!”
“再来!”简简单单两个字,成为我们放下杂念、顶住压力的巨大信念。那一年年三十的晚上,我和王永黎等几位团队成员没有回家,一头扎在实验室里研究发病原因。持续一个月没日没夜地研究探讨,终于破解了蚕的“死局”。
2017年11月,中试车间养蚕成功;2018年12月,一期项目开始规模化养蚕;2019年1月,首批量产鲜茧采摘完毕,我们成功了!
“工厂化养蚕”前无古人,永远不知道意外会在哪天降临。去年5月,由于很多项目同时交叉施工,加上第一次打造无菌车间,无先例可循,电线短路导致一个车间着火了。
当时,看着熊熊大火把苦心研制的设备化为乌有,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烧掉了。“伤心到流不出泪。”我完全是失魂落魄的状态,甚至产生了离开这个伤心地的念头。
但金董并没有给我们痛苦的时间,他以一贯的举重若轻的语气说:“这是一次意外,是创新路上交的学费,只要人在、团队在、技术在,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犹如万钧之力,支撑着我们这个几乎瘫倒的团队重新站立起来。此后,我们索性关停了一期项目,进行彻底升级改造。因为以后生产规模会越来越大,要避免再犯错误、造成更大损失,只有杜绝一切隐患。
今年大年初二,停产近一年的一期项目终于复产了。这10个月是难熬的,我们每天都像浸在滚烫的油锅里,一方面想尽快复产,另一方面又要确保万无一失,只能没日没夜地挑战极限。可喜的是,复产成功,产量还提高了差不多50%,这是技术不断优化升级的结果。
我越来越相信:困难有多大,收获就有多大!以后不管碰到什么困难,我们都已经产生“不放弃”的抗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