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故居拾韵

来源:绍兴日报 发布时间:2022-01-13 浏览量:11

陆钰馨

徐渭故居:院子里的青藤

400多年前,10岁的徐渭在住所的院子里种下的一棵青藤,让绍兴前观巷大乘弄10号的这座宅子以“青藤书屋”的称谓而出了名。

书房横匾上“一尘不到”的手书,是徐渭艺术欣赏的标尺。在他的眼里,孤傲高洁的青藤是好树,不染尘俗的图画是好画。当社会变革的思潮在明朝中期萌动,他的大写意水墨画就有了时代的印记。一个王阳明再传弟子的身份源于其对封建礼俗束缚的反感。

可以想象,徐渭那幅《驴背吟诗图》中的吟者就是作者自己:一个从不循规蹈矩的人。他喜欢骑在驴背上吟诗,他把胯下的驴当成唐朝诗人郑綮说的那头灞桥风雪中的驴子。无法书法、浪漫诗文、通俗戏曲、写意画风,他的艺术成就“光芒夜半惊鬼神”,如院子里的青藤“大若虬松,绿阴如盖”。

“自从生长到如今,烟火何曾着一份?”徐渭生活穷困潦倒,孤独寂寞,仍不循芜秽之习、不失初衷之心。严党作乱,他作诗痛斥;倭寇入侵,他投笔从戎。即使一生坎坷,8次落榜,入狱7年,直到暮年落魄“笔底明珠无处卖”,他依然“独立书斋啸晚风”,留下无数带着青藤符号的艺术精品光照千秋,流芳百世。

徐渭,一座“青藤书屋”的故居,一代集诗、文、书、画、戏五艺于一身的文坛“绝世怪才”,一棵明代艺林中独立不阿、倔强峥嵘的青藤。

王阳明故居:碧霞池畔的竹子

一百多年前太平天国的那一场大火把王阳明故居烧成一片废墟。2020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进行考古发掘,确认了王阳明故居两重两进式院落建筑基址,让我们有空间去想象故居旧时的模样。

我最先想到的是故居花园碧霞池畔的那些竹子,因为它联系着守仁格竹穷理失败、生病七日的典故。其实,王阳明这场病没有白生,竹子虽然没有给他朱熹所说的那个理,但提醒他寻理的正确方向和途径。

王阳明的心学是在龙场山谷的石棺里冥思出来的,观念的破旧立新,让他走出了思维的死胡同。他把朱熹的“存天理,去人欲”改成“天理即是人欲”,确立了天下万物与心一体的心学核心。“谦虚其心,宏大其量”。正是竹子虚怀若谷的精神,帮他掏空了晚明理学浑浊的泥流,用一颗清心孕育出乾坤万有之基。

王阳明在《传习录》中说:“种树者必培其根,种德者必养其心。”他是说,人与心的关系,就如树与根的关系。树靠培根维系枝繁叶茂,人靠养心支撑提升品德。养心,必须排除各种干扰,挣脱名缰利锁,清除私欲膨胀,让“良知”发扬光大,这就要学习竹子奋发向上的韧劲,就如郑板桥写扎根破岩中的竹子“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谁能说,这不是王阳明在故居格竹时得到的启示呢。

陆游故居:东窗下的兰花

“燕饮颓放”,“嘲咏风月”,晚年的陆游是带着被诽谤与贬黜的伤痛回到镜湖三山故居。河山为重,他选择抗金,对大宋官场上的随波逐流始终没有学会。

70岁的陆游在故居的东窗下推土为阜,种上百余草本兰花,印证了他在四川成都时写的乡情诗“家是江南友是兰,水边月底怯新寒。画图省识惊春早,玉笛孤吹怨夜残。”这样的诗情真意切:故乡,是抚慰伤痛的膏药;兰花,是不离不弃的朋友。

陆游在故居种下兰花,也种下自己的寄托。兰花生世幽谷、与草为伍、不为世娱的品性成为陆游故事的脉络。人间胜地不全在官场,乡亲如山,乡情似水,江南的景色柳暗花明,故乡的风月别开生面。兰花盛开时,推窗闻香,对酒当歌。瓷碗里装满镜湖的山山水水,三碗、两碗,把“乡愁”两个字醉成一首又一首的诗:“香来知有兰”,“看花秉烛游”,“家家富水竹,处处生兰杜”,“朝雨暮雨梅子黄,东家西家鬻兰香”……。在诗人的歌唱里,兰的馨香四处漫溢,爱的花瓣纷纷扬扬。

号称“放翁”的陆游晚年,能放下的都放下了,始终放不下的是逆胡未灭的不平心。一首嘱儿“勿忘”的《示儿》诗寄托着兰的意境,芬芳在诗人生命历程的最后一村。

何香凝故居:象山上的松林

从一座叫“双清楼”的小洋楼倚着上虞象山松树林建造的时候起,青松,就成了这座楼的主人,爱画松的女画家、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何香凝独特的人生背景。

何香凝经常在“双清楼”故居的阳台上眺望那片松树林,青松郁郁葱葱、亭亭玉立的样子,给了她最初的创作灵感。

心动的时候,何香凝就在故居的书房里画松:《苍松图》《长松图》《双清松林图》……。一笔一划,一点一滴,不倦的画笔在松树的形与色中寻觅。青松在她的笔下长高长大,青或更青。青松的走向,就是她生命的走向。

严冬的季节,何香凝站在民主革命的风口,站成一棵傲霜斗寒的青松。在讨袁护法的演说里,在讨蒋反独裁的电文里,在义勇抗日救护队的行列里,到处可见她“炯炯长松不世姿”。

何香凝的每一幅松树图,都有一个故事,一份寄托,一段情感。她与伴侣廖仲恺的爱情,在《白马湖与长松山房图》里风月双清。她与至交经亨颐、柳亚子的友情,在《岁寒三友图》里心心相印。她关于民主救国的理想,在人民大会堂《和平颂》的大幅国画里绽放异彩。

何香凝的一生与青松一起峥嵘。所有的气质、风姿与栉风沐雨都和热爱有关。她画好了青松,也画好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