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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顺涞
程云芬
文/摄
很早便知“大阜”这个村庄,得源于网友“潘冬子”的多年推介。徽州的土地人文荟萃,谁的村庄没有历史?但“大阜”两个字很大气,寓意地域之大民物阜康,乡土又颇具气势,因此记住了“大阜”这个村庄。
2017年的秋叶将黄未黄之际,去找寻北岸廊桥,经过北岸镇政府所在的大阜村。大阜触手可及,下车一观何乐不为?
来大阜,自然是要看“潘氏宗祠”。问过几个大阜村民,便找到了“潘氏宗祠”。
宗祠位于村中心。只是祠堂大门紧锁,又问村民,说是管理祠堂的老者不在,需要通知他方可进去参观。说话间,又见三位较为年迈长者,两男一女,头发花白,满口吴侬软语,问及来处,回答是来自苏州潘世恩潘祖荫后裔,没有具体说多少代。得知有村民已通知管理祠堂的老者,便索性静候老者来打开祠堂的门。
他们是来寻找什么?如果根是原点,他们便是远方。他们从远方奔赴及此,就是为寻根而来?
秋阳如浴,那三人就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安静且执拗地等待,不急不缓。待管理祠堂的老人赶来打开祠堂,他们恍若从梦中醒来,急切地迈进祠堂。细观祠堂里的一木一雕,评述先祖的业绩。我们的脚步匆匆,第一次去大阜,更多的是记住了那三个苏州老者的神情和容颜。
回去后,忆及大阜,意犹未尽。再去大阜,徽州的秋已深。枫叶烈焰,层林尽染,秋叶静美,尘心如被涤荡一般。距上次二十余日,再及祠堂,大门早已敞开。
这次看得仔细,看门楼高悬挂的“潘氏宗祠”里的“潘”字右边却是少了一撇?!原来,相传很早一位皇帝听说,徽州潘氏的潘,有水有米有田,这样的家族延续下去,那还了得?于是,皇帝赐“潘”字多了一撇添加上去,所谓不能让潘氏家族出人头地也。圣意虽如此,但是徽州潘氏,民间手写支谱家乘,农具署名,信札往来,依旧把“潘”字少写一笔。
潘家到底后来还是有人出人头地了。从大阜迁至苏州的始祖潘景文非常重视读书育人,第六代出了潘世恩一举殿试状元,少年登科名扬天下。徽州祠堂众多,但出了状元的祠堂仅“潘氏宗祠”独此一家。至于后潘景文八世潘祖荫亦是了得,殿试探花,做了宰相,还开启了中国对甲骨文的研究。果然,祖上的恩德荫及后人。“小小大阜村,爷孙宰相村”,可见潘世恩和潘祖荫爷孙俩当年的荣耀风光。
潘有两种说法,“贵潘”为读书登科入仕;“富潘”为经商发财致富。中国传统的儒家思想,相比之下,“贵潘”更胜一筹。“小小苏州城,潘家占半城”里说的便是从大阜走出到苏州的潘家后裔。
在祠堂的享堂内,我们看见刘墉以及其他文人留下的墨宝“伯侄翰林”“文魁”“父子进士”等,这些是徽州祠堂功能里“誉祖”最为淋漓精致的体现,更是潘氏家族曾经辉煌的最直观的佐证。无疑,这在徽州传统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熏陶下,足以令人高山仰止。也因此,成了潘家至高无上的荣耀,让潘氏后人引以为荣!
“潘氏宗祠”已有四百多年历史,祠堂梁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百马图”。仔细端详,有的马在嬉戏,有的正在飞腾跃起,气象万千,栩栩如生。“马”在古代不仅象征奔驰,不可征服,还被喻善识才、善举才者等。入祠堂后进,天井内桂花树枝繁叶茂,两侧有九个台阶上去进入寝堂。九个台阶为金銮殿规格,这在徽州祠堂史里,也是为数少之又少的事情。
祠堂位于村落风水宝地的中心位置,背枕有船山来龙倚靠,前朝有南屏罗汉山(山形似盘腿打坐的罗汉)为屏障,青龙有高峰把守地户,溪流由西向东环形围绕。尤其是村里族人为了整体风水形态完整,特地在祠堂东南改溪流弯曲如同“玉腰带”环绕而过。
村中有两条溪水横贯村庄而过,双溪交汇缓缓注入新安江,经年不息。村后来龙山为船形,主街横贯东西,街面用石板横铺,如同“舱板”;纵街对应如同船内的木龙骨。大阜村内有若干座古石桥,其中最为有名的莫过于位于村中的双孔“枫树”桥,当地村民乐于称之为“龙眼”桥。相传当年潘世恩为了建造此双孔桥,也是费了心思,才得以让皇上恩准。从此亦可见,潘世恩曾是深得皇上赏识,潘氏家族为名门望族,乃实至名归。几百年的风雨沧桑,如今,“枫树”桥依然在青山绿水间默数着潘氏家族曾经的岁月荣光。
村里老人说,村东栽枫、松、樟树为水口,以“枫”谐“封”。村中亦种植枫樟树,树如风帆。大阜是个船形村,潘姓聚族而居,为了将家族发扬光大,特意找来“姚”“蒋”两姓人家定居,谐音“摇桨”,意为将大阜的这只船摇动船桨启航,取“乘风破浪”之意,果然有了潘氏家族后来的人才辈出和光宗耀祖。
悠悠走过大阜的五里青石板路,村巷里不时看见明清民国时代特征的徽商大宅邸。据村里人说,潘氏宗祠重修后,2016年5月28日在大阜村举行了隆重的挂匾仪式和祭祖大典,祠堂在破败五十年后再现家族的勃勃生机。那日,大阜沸腾了,全国各地的潘氏族人云集于此。散是漫天星,聚是一团火,一个家族抱团蕴含的力量是无穷的。祠堂是宗族信仰的物化,是雄性,威严,正义,族风等蕴意多元的建筑结合体,至高无上,无坚可摧。
大阜同徽州其它村落一样,村人大多都在外面,做工或经商,亦或为仕途,如同先辈一样在外谋求发展。如今凭借现代通讯的发达,潘氏宗亲之间联系更为紧密和团结。现在的人们大多在感叹,感叹日渐式微的事物。然,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些貌似疏离的事物,就如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一样,必会枝开散叶,竞相争艳。而他们的根,却以一种暗流涌动的内力,彼此相互牵扯盘踞着,形成更为深层缠绕的非凡联系,锐意进取,期待一次次的蓄势待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追溯起源,慎终追远,铭记过去为人之根本。远方有家,有根,有敬畏,远方便不是距离,万事万物有形,亦无形。
告别大阜,细雨氤氲。大阜在烟雨徽州中,安宁,达观,质朴,让人不由追溯感怀。人,是从哪里来,最终会回到哪里?人们终其一生,追求的又是什么?穿行在徽州天然泼墨的深秋山水画卷里,谦卑厚重的潘氏家族,让人做无限遐想。黄色的雏菊安静地在路边绽放,岁月无忧,静好。人在世间,生命和什么之间,现在和过去之间,都值得敬畏。
2017丙申年秋行歙南大阜,匆匆,以文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