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得太晚,懂得不迟

来源:黄山日报 发布时间:2022-01-01 浏览量: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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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若舟

提起曾学了八年的大提琴,作家八月长安真是爱恨交加。她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它是我的负担和苦难,我急于甩脱的噩梦;却也给了我骄傲和快乐,给了我窘迫又俗气的童年原本不可能得到的美与希望。”她说自己真正爱上它的时候已经太晚。

这让我想到了那个曾陪伴我两年的二胡,在我仓促的童年岁月里,留下了一段难忘的记忆。

妈妈为了让我有点气质,在我刚上完幼儿园,就急不可待地为我考虑兴趣班。那天,我坐在她的自行车上正牵着她的衣角,愉快地晃着腿时,她问我:“学小提琴还是二胡?你选一个。”那时我只知道小提琴,不知道二胡为何物,以为二胡更高大上一点。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二胡啦!”谁知,这个随便的决定让我后悔了两年。

教二胡的老师姓胡,他的家在胡同深处。我喜欢那条胡同,很幽静。教室在二楼,有块黑板,几排小板凳,板凳前立着乐谱架。二十多个孩子拥在一起学习,家长如果愿意,可以坐在最后排旁听。

我虔诚地持着那把二胡,喜爱地望着它。那时小,脑子里没有听课的概念,我装模作样地听了一节课,也学着老师摇头晃脑,拉着二胡。回家练习时,我开始大眼瞪小眼,早忘了所学的内容。妈妈恨铁不成钢,气得摸起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小尺子,就打我的手。然后,她根据旁听时学到的,开始手把手教我拉二胡。

可贪玩的我根本没有吸取教训,再去上二胡课时,要么走神,要么就是茫然的看着老师,茫然不知所云。老视眼光一扫,我忙哆哆嗦嗦,手忙脚乱地拉起二胡,滥竽充数。这逃不过老师的火眼金睛,他从老花镜的上方瞅了我一眼,手指向我,用沙哑的如同抽风箱一样的嗓音向我吼:“都拉到哪里了?你怎么还停留在那个音上呢?”不用说,回到家,又挨一顿训斥。

中途,我的琴头坏过几次,我总以为妈妈会放弃让我学琴,然而我想多了,妈妈又为我我换了新二胡。我感觉到,小小年纪的我背负着不合年龄的沉重。我学习着,难过着,担惊受怕着。

两年后,不知为何,我终止了学琴生涯。我爸却常常哼唱其中的一首曲子来逗我,他对我说:“女儿,mi

mi

mi

re,还记得吗?”怎么不记得,我噘着嘴,那可是书里最欢快的一个曲子了,名字叫《小火车》。可当年却并没有给我带来该有的快乐。不久后,那个学琴的地方重新规划建设,一阵轰鸣后,挖土机将那个幽深的胡同,连同那栋小楼夷为平地。

我最后一把二胡,寂寞地倚在墙角,静静地落满尘灰,残存的松香幽幽地闪着光华。它也老了,像那位胡老师一样,上了年纪。渐渐的,弦断了,琴筒前的蛇皮也泛黄了,脆弱,不堪一击。后来,我把它当作小马一样骑着,用琴筒舀水来玩。弓弦上的毛也被我扯了下来,看电视里的京剧时,我学着唱戏用它当胡子。

两年前,搬了新家,我整理柜子时,又一次看见学二胡时的课本,《二泉映月》《赛马》这些都是刚开始学习的我渴求而羡慕的曲子,但是时光抹去了我的渴求,我对它避之不及。我惋惜地问妈妈:“你怎么不强制我学下去?”我妈嫌弃的说:“学它,小小年纪都学老了,少年老成似的,不好。”妈妈早忘记了她当年的严厉,时间让她也背叛了最初的观点。

我摩挲着书脊,默然无语。时间让关于二胡的一切渐渐地淡出了我的生活,我爸也再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那首《小火车》。当我在街角听到有艺人在拉二胡,我又不知不觉地想起那首曲子,“mi

mi

mi

re”……

我念着它,爱着它,带着惋惜和忧伤,热切地爱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