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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得到一本赠书,于我而言,也是如此心有戚戚,无以为报。
大学毕业后,我的死党从淮北源源不断地为我输送好书:《傅雷家书》《管锥编》、中外文学评论及形色不一的文字工具书。之前,我在《读书》杂志订购了《傅雷家书》。这样,我就两本同时看,在书的天头地脚信笔涂鸦,伤感与文字同在,钦仰共亲情流淌。傅先生对各艺术门类纵横捭阖,触类旁通,举凡音乐、雕塑、绘画、建筑无不精通。我手头有先生数十本法国文学译本,到今天才对先生的造诣略窥一二。对于先生后来不堪凌辱,绝尘而去的悲怆,在我死水微澜的心底有了生命的新解。呜呼!
岁月流失将欲暮,花开花落几春风。在徽州大地浸润良久,我渐渐生出一种怜惜感,文化真是有一种再造之功,令我心折。一天,一个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合肥老友打来电话,问我家住在哪,说是送几本自己的作品来。有些友情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淡漠,反而历久弥新。在不经意间时而念起,仿佛一种心有灵犀,一种摆脱了尘世羁绊的自由的呼应,一种意外的惊喜,一种唏嘘不已(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留他喝几杯。或许生活就是遗憾的艺术)。捧读老友的作品,令我汗颜。这位“员外”是在老徽州烟熏火燎的氤氲里出生,乡音未改。他说起这一方绿水青山的前缘旧梦若数家珍,正是乌鸦反哺,历历在目。说起来,应该是意外的收获,闺女如获至宝,置诸案头,几篇关于徽州文化的作文找到了归宿,不会跟同学撞车,不会给老师发觉,而且原汁原味。
读到一部好书欣欣然欢呼雀跃,而通过作品认识作者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或是春风雨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走进地坛”,邂逅史铁生就是我的幸事。同事赠我一本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精装版《我与地坛》,让我不忍释手,反复咀嚼。
“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我摇着轮椅进入园中,它为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也越红。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不由自主,我随着史铁生的轮椅摇进地坛,走过地坛的四季,走过每一个白天和夜晚。“春天是祭坛上空漂浮着的鸽子的哨音,夏天是冗长的蝉歌和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对蝉歌的取笑,秋天是古殿檐头的风铃响,冬天是啄木鸟随意而空旷的啄木声。”这些拨动心弦的文字令我动容,让我留恋。自从“走进地坛”,这些意象就在我的意念中挥之不去,萦绕于怀。去年秋末冬初,我在北京呆了四天,去了国家博物院、恭王府和天坛、地坛(至今感动着小朋友为我们安排的随行车辆,情意绵绵)。来北京的没有人会去地坛,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不仅同行的朋友诧异,北京的友人亦不以为然。不过,好在大家都习惯了我的另类做派。
那一天,多么蓝的天啊,风清气朗,善解人意,它为一个朝思暮想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时,我迎着朝阳走进地坛的红墙,“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我仿佛听见那轮椅吱吱呀呀地在那古老的青砖上驶过,一个摇着轮椅的人在苍劲的杨树光影中闪过。我追了过去,却倏忽不见。这时,我知道,它只是一个远古的传说。我循着那轮椅的车辙,像一个幽灵,在这古老的园子里盘桓,沉思,游荡。我走过每一片草丛、古木和墙角,我站在方形祭坛的中央,久久地、久久地伫立,直到斜阳放射出万道光芒,让我懂得,我站在大地上。“忽然从那漆黑的祭坛里传出—阵阵唢呐声;四周都是参天古树,方形祭坛占地几百平米空旷坦荡独对苍天,我看不见那个吹唢呐的人,唯唢呐声在星光寥寥的夜空里低吟高唱,时而悲怆时而欢快,时而缠绵时而苍凉,或许这几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它,我清清醒醒地听出它响在过去,响在现在,响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史铁生依然活着,活在人们生命的祭坛里!轮椅从我的胸口碾过,碾过我的余生,我的思念,我的心灵。借此留下纪念的文字,也算是雁过留声吧。
我与地坛
——纪念史铁生先生
苍松古照相契阔,草木人间一念中。
嘉木寂寥寻鸟迹,红墙萧索觅蚕丛。
此生无意存真假,来世徒然见雌雄。
天地有情人有梦,风留史册月流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