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浦东圆梦

来源:浦东日报 2016-07-11 00:00:00 发布时间:2020-12-21 浏览量:16

在恋爱结婚前的30多年里,我到浦东的次数,加起来不会超过5次。在我印象里,浦东是渡口嗖嗖的冷风,低矮的房子,还有名字怪怪的“烂泥渡路”。记忆最深的是一次浦东公园行,先是倒了两辆车,从市区乘到外滩的摆渡口,下船到了浦东,又走了不少路,才来到浦东公园,它就在现在的陆家嘴、东方明珠这儿。公园很小,但我至今还记得这个公园,这有一个重要因素——带我去玩的是我的父亲,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牵着我的手外出。这次之后,他就与我母亲离婚,去找新的生活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了。

差不多三十年后,我才再次踏上了浦东,见到了电视里的东方明珠、金茂大厦,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烂泥渡路,迎接我的,是在浦西没看到过的开阔大路——世纪大道。我抬头,望见了都市里少见的大块蓝天,一幢幢高楼直插云霄;我低头,看到了绿色环绕的陆家嘴、世纪公园,还有美丽的镜天湖。再来浦东,我当然不是为了看天看景致,而是为了牵一双手,一双今生与我一起打拼圆梦的手。

因为单亲家庭,底子薄,在浦西老城区生活的三十年里,我和母亲的日子过得窘迫:百年老屋狭窄局促,条件简陋,母亲期盼的“洗热水澡,用抽水马桶”遥不可及。没有祖荫,也无爹可拼,我只有靠自己的手来改变。同龄人泡酒吧喝咖啡,我则在深夜一手拿面包,一手执书苦读。当楼下的表兄与“麻友们”高声嚷嚷打牌时,我趴在床板上一字字地写稿。天道酬勤,长年发愤下,我以技校学历考出了大学文凭,从基层岗位擢升到办公室职务,成为一家央企内有名的“秀才”。也因为写作,我结缘了一份爱,而爱的方向,居然来自浦东,这片曾经留给我奇特回忆,也曾被视为“畏途”的地方。

与浦东女友的频繁约会,让我目睹了一个巨变后的浦东,我由衷感到从前的印象太滞后了,改革开放的浦东,各方面都后来居上,压根不是三十年前的旧模样了,她已脱胎换骨变成了天鹅!

浦东无疑是一个能圆梦的地方。我女友的祖辈都是农民,改革开放政策来了,她父母离开农田,放下犁具,在镇上开出了门面小店,走起了个体经营道路。这一“吃螃蟹”的创举,当年引起全村震动,带动了许多人效仿。我女友继承了父母勇敢加勤奋的基因,不仅离开了农田,还走出了浦东小镇。她努力进取,步步攀升,跻身为金融行业的管理者。

记得第一次牵女友的手,我蓦然有种亲切的感觉。那手不是“纤纤玉指”,没有同龄女孩用昂贵护手霜搽出的光滑细嫩,手心分明有些毛糙,显然是经常洗衣物、做家务的缘故。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双一辈子浸泡在生活的琐屑里、粗糙而皴裂的手。女友的这双手还真没让我失望。当我这个浦西老城区的“穷二代”,与女友这个“农二代”联姻后,我们这对特殊意义上的“城乡结合”,遭遇了各种阻力,有双方亲友的质疑,有生活习俗上的差异等。但我们没有退缩,伸出双手,更加努力地开垦属于我们的幸福。我们不啃老,不坐等,买了婚房。它地处偏僻,靠近外环,但它毕竟是自己的小巢,我们很珍惜。婚后,我们与父母“断乳”,生活完全独立,全靠自己。

婚后6年,儿子呱呱坠地,我们开始“战略转移”,在与岳父母“一碗汤”的距离购置了新居,迁到了六里地区。而三林的婚房,让我母亲居住。年届八旬时,母亲终于迁居浦东圆了“洗热水澡,用抽水马桶”的梦。母亲的晚年有了着落,我们还得为孩子的学业着想,又通过置换,再次搬迁。就这样,短短几年间,我们由原先的外环,一再“北上”,跃进中环之内,生活不断得以改善。

周日的早上,蓝天白云,万里无尘。妻子挽着我的手,我牵着儿子的手,走在黄浦江边。妻子的手,比我最初认识时更粗糙了。而另一边儿子的手,却是那么的嫩滑纤小。一家人走着,聊着,我想起了在这块土地上,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个浦东公园,很小很局促。还想起了40年前,曾经有双和我儿子同样纤小的手,牵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大手里,感受过片刻的温暖,然后,他们就分开了,再也没有握在一起。

情不自禁地,我更用力地拉住了一旁的妻子和儿子。哦,亲爱的,我生命里的左手和右手,让我们一起紧握,在这里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