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讯（记者 黄杨子）“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对于24岁的藏族姑娘琼达和她的家人来说，是个极其陌生的医学词汇。但琼达为此经历一个月煎熬，在2019年末终于重获新生。医疗创新落地西藏，将生命奇迹绽放在雪域高原。
12月初，日喀则已入深冬，琼达因乏力气促，从昂仁县到日喀则市人民医院就诊。门诊检查发现，其血常规中的白细胞、红细胞和血小板都极低，随时有生命危险。琼达随即被带往血液科病房，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援藏医生、日喀则市人民医院血液科主任李啸扬详细问诊体检，发现她的病并非那么简单。
AI读片助力确诊
“白细胞、红细胞和血小板下降，医学上称为三系下降。”李啸扬说，“这些患者通常需要进行外周血白细胞镜检，从中判断是否存在血液系统恶性疾病的可能。”然而，病理医师短缺是目前各大医院普遍存在的问题，在西藏更为突出。
为了解决这一突出矛盾，瑞金医院血液科李军民、李啸扬团队与上海交通大学超算中心团队合作，研发出一款基于人工智能的血细胞分析仪，这一新式“武器”为琼达的诊断做出巨大贡献。李啸扬将患者的外周血涂片交由机器自动阅片，2分钟后结果回馈，“发现一些异常早幼粒细胞”。
得到诊断线索后，李啸扬为琼达进行骨髓检查以明确疾病原因。承载着骨髓细胞图像的骨髓涂片通过瑞金—日喀则血液临床中心协作平台传回上海，瑞金医院骨髓细胞室主任熊树民和医生朱正立即复核涂片，发现大量异常早幼粒细胞。消息传回日喀则后，李啸扬根据远程会诊结果结合临床表现，考虑琼达为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APL）患者。“这是一种恶性血液病，也是日喀则地区诊断的首例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
在以往的远程会诊中，专家仅能通过当地医生的病史汇报获得患者信息，而血液病有其特殊性，更需要与患者进行面对面沟通交流。“琼达具有极强的出血倾向，需要绝对卧床静养，常规的远程会诊无法达到满意的医疗目的。”李啸扬说，好在日喀则市人民医院血液科今年10月引入由瑞金血液病医疗联合体研发的远程查房机器人，李军民通过机器人与患者进行充分沟通与询问，对患者进行心理辅导及疾病宣教。
确诊第3天即用上救命药
APL长期以来被公认为白血病中最凶险的一种亚型。上世纪70年代，经过不断筛选实验，著名血液病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振义发现全反式维甲酸（ATRA）可在体外实验中使APL的早幼粒细胞分化、发育为成熟的中性粒细胞。1986年，首例APL重危患者治愈后，标志着肿瘤诱导分化治疗应用成功，也标志着瑞金医院血液科践行“转化医学”领域的开端，该治疗方案在国际上被誉为“上海方案”。
李啸扬介绍，APL在拟诊的早期就需要维甲酸的介入，可预防患者自发性出血并提高治疗效果，减少患者早期死亡的风险，“但西藏地区ATRA并未长期储备，琼达的最佳治疗时间可能延误。”
紧急时刻，上海后方启动紧急支援，李军民决定用“上海方案”全力抢救患者，但如何能将药物以最快速度送往西藏？瑞金医院得知此事后，党委副书记俞郁萍、副院长陈尔真连夜调配，为患者准备了第一个月的治疗药物，第9批上海援藏联络组秘书长齐宝华将药品从上海护送至西藏，日喀则市人民医院副院长乐飞也第一时间组织相关药品使用流程的审批。最终，患者在诊断APL后的第3天用上了救命药。
虽然已将最关键的药品用于治疗，但李啸扬坦言，APL治疗的最初一个月极为关键，死亡率也较高，主要是由于患者需经历感染关、出血关等一系列考验。同时，西藏地区血制品运送困难，当地很难获得血小板、纤维蛋白原等APL治疗中必备的血液制品，治疗过程中，琼达还出现严重的血浆制品过敏反应，一度产生喉头水肿的危机症状。李啸扬组织团队全力抢救，利用丰富的治疗经验使琼达一次次转危为安。
援藏科创项目创造奇迹
乐飞介绍，今年7月起，日喀则市人民医院启动医疗创新及成果转化的试点工作，科创氛围逐渐升温。截至目前，已成功申报专利两项，而这些成绩也引起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的关注。
10月27日，交大医学院院长、中国科学院院士陈国强赴藏签署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日喀则市人民医院MAGIC（Medical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Grid Informatics Collaboration，即医学人工智能网格化信息协作平台计划）合作备忘录，平台的重磅项目就是帮助琼达创造奇迹的血液单细胞AI诊断系统以及远程查房机器人系统。
李啸扬说，外周血形态学检测是实现恶性血液病早期诊断的基础，在现行医疗条件下，这项检验工作被严重忽视，平均复片率小于5%，并进入人才匮乏、岗位收入低的恶性循环。该项目则利用近年来迅猛发展的AI图像识别技术，对外周血/骨髓细胞形态学进行准确识别，实现细胞形态学相关诊断仪器设备和软件的国产化，结合我国丰富的患者资源优势，已开始替代甚至赶超国外相关产品。
如今，该项目已为日喀则市的临床血液科医生提供更准确、自动化的仪器，实现一般医院血液涂片读片的自动化，其结果整合血常规检查，可以建立能够有效服务更广大基层患者的血液病筛查方法。据透露，该系统还将结合瑞金血液病医疗联合体工作，有效助力日喀则市人民医院检验科建成“113510工程”中“3”大区域中心之一的区域检验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