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吊室里,云端见证上海不断“成长”

作者:解放日报来源:解放日报发布时间:2022-01-11 浏览量:20

■上海建工集团退休塔吊司机 魏根生

我叫魏根生,今年66岁。退休前,我在上海建工集团机施公司的塔吊车上工作了近40年。40年间,我从地面塔吊,开进了高空塔吊,从建造小厂房,到建设上海中心。在塔吊的驾驶室里,我见证了上海高度的不断刷新。

7年前,因为一组拍摄于云上的照片,我意外火了一把。照片里,黄浦江和两岸高耸入云的建筑尽收于眼底。在2013年上海双年展上,这组照片获了银奖。拍摄的地点,则是退休前我参与建设的最后一个施工项目——632米的上海中心。

塔吊司机的40年

一年里几乎三分之一的时间,我都在塔吊室里度过。

1975年,我从部队退伍,回到上海成为塔吊司机,第一个项目是建设安亭汽车制造厂。

上世纪80年代,我们一家人蜗居在浦西南码头的老房子里,但好歹也有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1988年,黄浦江上建桥,我们家这一片恰好位于大桥的桥墩处,成了第一批需要动迁的人家。搬家时,我在外地工作;项目结束,家已经搬到了位于浦东的新房子里。虽然新房也只有15平方米,但我们终于拥有了独门独户的屋子,也有了独立的卫生间,每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我打心底里觉得高兴。

我的工作地点流动性大,哪里接到工程,就去哪里上班。最开始,我常常得往返于浦西浦东上下班,桥还未建成时,出行只能靠轮渡。“过江难,难过江”,高峰期,黄浦江上几十条航线同时运行,一个轮渡站三四条船来回接力接送乘客。最怕遇上大雾天,码头上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南浦大桥建成后,人们再也不需要依赖轮渡过江。浦东也迎来大开发,项目越来越多。最初,浦东的家附近,一眼望过去,周围都是稻田和河流。遇到下雨天,路都成了烂泥路,一连几天都得穿雨鞋。曾经的这些田地和烂泥路,如今都被高楼和马路代替,我们全家,又搬进了更大的房子里。

高楼在这座城市不断拔地而起,而我,也有幸成为刷新上海高度的建设者和记录者。下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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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里的上海高度

我是个挺执着的人,塔吊司机这个职业,一干就是大半辈子。就连摄影这个业余爱好,也坚持了几十年。

年轻时,咬了咬牙,花了几乎一年的工资,托人买了一台海鸥牌相机。条件有限,洗印照片就在家里,我在家做了个放大机,拿床单遮住窗户,待天完全黑下来,就成了暗房。摄影成了我的爱好,平日里亲戚朋友办喜事,我都会带着相机去拍照。

这么多年,手中的设备不断更新,2002年,我花了2000多元,买了台卡片机。2008年后,又陆续购入了3台单反相机和5个镜头。相机在升级,在我的镜头里,上海,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96年,我参与了金茂大厦建设的收尾阶段,那是我第一次在高空开吊车。从高空往远处眺望,是浦东大片的农田,那时,浦东只有东方明珠电视塔“一塔独秀”,是城市天际线的最高处。2003年,建设南京东路百联世茂大厦时,从塔吊上望去,脚下是霓虹灯闪烁的南京路,远处是已竖起不少高楼的陆家嘴,真美。2007年,在建设国金中心的塔吊上,再往周边眺望,东方明珠塔、金茂大厦等高楼赫然矗立,我突然有了记录的冲动。

为了能够捕捉到精彩的瞬间,我干脆把相机直接放在了塔吊室里。在工作闲暇时,我拍过落日中的城市,拍过塔吊机倒映在云上的影子,也拍过塔吊巧妙地“吊”起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

直到参加上海中心的建设,我才从无意识的记录转向有意识的创作。2011年底,在女儿的建议下,我开通了微博,我拍完照片,由她来帮我编辑文字,把照片发到微博上。

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华灯初上,我的镜头见证了这座城市崭新的面貌。2013年底,随着上海中心正式封顶,我也完成了使命,告别了陪伴我几十年的塔吊。

从云端回到地面,退休后的这些日子里,偶尔我还是会拿着相机去建设过的地方。得益于这座城市的快速发展,我才有幸成了上海“水平最高”的摄影师,看城市天际线不断被改写。几十年的变化,沧海桑田,我为这座城市贡献过一份力量,这让我倍感自豪。

(本报记者 张凌云 采访整理)